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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翔科技為專業機械設備歐規/美規及半導體設備SEMI S2輔導顧問公司

本公司為專業從事設備安全檢測驗證與碳足跡驗證的輔導機構,擁有經驗豐富的機械安全輔導工程師,並與多家國內外知名驗證公司合作。

服務範圍包含各項產業機械、工業電控系統、鞋廠自動化設備、半導體設備及光電廠設備…等產品。

我們擁有在電子電器、家用電器類產品、電池類產品與機械設備類產品等認證經驗,亦熟悉各國法規要求及驗證標誌申請作業流程,與各國官方驗證單位直接配合,幫您快速取得各種驗證標誌。

碳足跡是什麼?

產品的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量(或稱產品碳足跡)的計算,需要有一套一致性的方法來引導與規範計算的過程。自2008年英國標準協會公布第一個針對產品碳足跡計算的規範—PAS 2050後,國際間目前已發展與發展中之產品碳足跡相關標準/規範。

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內排放多少溫室氣體?過去幾年間,這個問題變得愈發重要。“產品碳足跡”可以給出答案。

產品碳足跡統計了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各個階段產生的所有溫室氣體排放量。例如從資源開採、前體製造、成品製造,到成品離開公司大門過程產生的碳排放。

產品碳足跡使產品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變得透明。

同時,博翔科技們採用環境、經濟和社會標準對產品進行全面的可持續發展評估。

英國碳足跡計算準則—BSI PAS 2050
BSI PAS 2050「產品與服務溫室氣體排放生命週期評估規範」為英國標準協會(BSI)制定並集合碳信託(Carbon Trust)與英國環境、食品與農村事務部(Defra)之力發展而成,2008年版於2008年10月29日正式公布,為第一份針對產品與服務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而制定之規範,亦成為國際標準組織(ISO)發展碳足跡準則之參考文件,同時也是目前我國計算產品碳足跡時,最多也最常被採用的標準。目前已修訂為2011年版。

國際標準組織(ISO)的碳足跡計算標準—ISO 14067系列
ISO 14067標準由國際標準組織負責制定環境管理(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系列標準的第207技術委員會(ISO/TC 207)下第7子委員會(SC 7)負責制定。ISO 14067的發展目的是為提供產品溫室氣體於量化與溝通方面之要求事項。
ISO產品碳足跡標準歷經多次的委員會議討論,終於定案,於2013年5月21日以 “技術規範” 方式正式公布為 ISO/TS 14067:2013。而近年在2018年8月20日又發佈了ISO 14067:2018國際標準正式取代了技術規範 ISO/TS 4067:2013。
Note: ISO/TS被歸類為ISO的技術性文件,即Technical Specification(技術規範)的縮寫,其與「Specification(國際標準)」在本質上仍有一些差異。

碳足跡盤查認證流程:

博翔科技獲得許多機構認證標章,專業度值得信賴

而博翔科技輔導產品眾多,CNC、包裝機、塑膠機械、壓出機、滾輪機以及PCR檢測儀器,皆可以透過博翔科技的輔導,取得相關認證。

我們的六大服務

全球權威認證機構
可協助取得全球相關認證標章,讓您的產品可以出口全球各地取得當地銷售資格

擬定認證方案與組合
爭取一次測試,取得多個或多國認證;把握認證過程環節,及時反饋進度,縮短認證週期,提高效率

CB轉證服務
協助獲得處理電氣電子產品和元件的安全、電磁相容性和能效的相關認證,並可以獲得國際電工委員會電器產品合格測試

防爆認證專區
針對使用在礦區或潛在爆炸危險環境的電子設備及非電氣設備,舉例:石化業、加油站、印刷廠、塗料廠及麵粉加工業等存有易燃易爆類氣體、蒸氣或粉塵的場所,我們提供產品認證需求。 有此類需求請撥打分機104

協助準備各式技術文件
總裝圖、爆炸圖、電路原理圖、材料清單、標籤、說明書等;協助客戶準備測試樣品,提供預檢、預測試服務

檢測領域廣
涉及電子電器,無線通訊,醫療設備,汽車類檢測,能最大程度滿足到客戶需求

成為博翔科技的服務客戶,不只是博翔科技永續的客戶,更是擁有博翔科技專業的國內外證書團隊服務。

不論是在海內外入關問題方面、買家對認證問題釋義方面以及相關各國法令的專業知識,博翔科技服務眾多不同產品類型客戶

皆能一一替您解答。博翔科技不只是為客戶解決認證問題,更致力於提供客戶在取得認證之後更多產品行銷全世界的多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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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04-23598008#106(國際轉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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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東邊地平線升起來,透過那片薄薄的浮云,把它半個紅紅的臉甜甜地貼了過來。值了一宿班的吳致遠迷瞪著睡眼騎著摩托車拐出了單位的大門。門衛也許是想多睡會早覺不被打擾,不知什么時候以把大門開了條只容一人一騎穿過的小縫。唉!不景氣的單位,每個人都是懶懶散散的。   大街上靜靜的,偶爾一兩聲叫賣的聲音從街這頭傳到街那頭。吳志遠放慢了車速,從被風吹起來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早,四點剛過。于是他把摩托車停在路邊,覓著聲音等著那叫賣聲一聲聲靠近。清亮的風迎面吹來加上騎車的時候衣扣沒有扣好,他覺得有一點冷,于是抿了抿懷靠坐在摩托車的坐墊上。雖進五月份了,但北方的天氣還是很涼的。他瞇著還有些惺忪的眼睛打量著這條熟悉的街道,這也是小鎮唯一的一條水泥混凝土街道,道兩邊從街這頭到那頭林立著一家家的商鋪,時間還早店鋪大都還拉著重重的卷簾鐵門,只有醒目的招牌對著你揚著花花綠綠的笑臉。   “起得早啊”不知什么時候,買豆腐的老頭騎著電動三輪車悄沒聲地來到了身邊。說他老頭有點過,只不過頭上光了點,個子矮小了點,臉上皺紋過早堆積了點,但他的豆腐可是鎮上有名的。   吳志遠從衣袋里掏出一枚一塊錢的鋼镚,“沒你早吶,來塊豆腐”。說著把鋼镚丟給老頭,把那塊裝在塑料袋里還冒著熱氣的豆腐掛在車把上上車回家。   五月涼涼的風從耳邊吹過,路邊去了頭的楊樹以冒出了大片大片的葉子。是呀!五一都過去十幾天了,高考就要到了,也不知那不緊不慢的丫頭能考得怎么樣。“唉,著急使不上勁啊,周末了,又該去看她了”。吳志遠想著女兒拐進了小區的大門。單元門沒有鎖,他拿著那塊還有熱氣的豆腐徑直走上二樓自家的大門,打開防盜門,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還是家里溫暖啊,他脫去外套,換上拖鞋。臥室的門半開著,被翻紅浪,老婆還沒有起來,他把手中的豆腐放在廚房的餐桌上,繞過凌亂放著的幾張學生桌,把臥室的門輕輕關上了些。然后開始準備簡單的早餐。“少整點,減肥呢”。臥室里傳來老婆夢清軟軟的帶著倦意的聲音。夢清是鎮中學的老師,每天白天上班,晚上還要領著十幾個學生復習功課,這不還要減肥,真是太忙太辛苦了。“你再睡會,飯很快ok,我看你還是多吃點吧,要不哪來的力氣和崽生氣”。唉!沒辦法,現在的孩子都慣得不成樣子,你說輕了吧不當回事,說重了吧,就跟你使性子。更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等的庇護。父母就是他們人民幣的生產廠家,可以發脾氣的大哥哥大姐姐。“還好,我那崽還知道誰大誰小”。吳志遠心里想著。早飯差不多了,他開始著手收拾那幾張凌亂的桌子,“這幫敗家孩子”。他心里罵著。同時把一些小食品袋及一些還沒有吃完的東西收進垃圾袋。沒辦法,家家都這么一個寶,都往死慣著,把辛辛苦苦或想方設法賺來的錢可勁往他們身上花。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   五月的田野還沒有郁郁蔥蔥,車窗外黑綠相間的大片大片的土地向遠處伸展著。偶爾有耐不住干旱,三三兩兩收拾著灌溉用具的人們點綴其間。今年有點春旱,入春以來一直沒有下一場像樣的雨。吳志遠兩口子坐的是鎮上通往縣城的最后一班班車。縣城這幾年變化很大,以前低矮雜亂的棚戶區已大都被一個個嶄新整齊的樓區所替代。汽車數量的飛快增長使幾年前看著還寬敞的街道變得擁擠不堪。飛速增長的經濟帶來的是日新月異,但過高地追求片面的速度則是欲速則不達,后果是由于后期工作沒有做上去,致使城區大部分的新老樓區供暖不達標。人們去年一冬是在寒冷和抱怨中度過的。現在不是計劃經濟時代了,有些事沒有計劃好是有情可原的。(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傍晚的陽光把它最后一抹余暉從遠處一棟建筑的玻璃上耀眼地反射過來。車站到家一段不算遠的路,吳志遠夫妻倆很快就走完了。他們倆很少打車,省兩個是兩個,孩子就要上大學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萌萌,他們的女兒,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和他們親著那,用她媽的話說就是有奶不要娘。   吳志遠拿出樓門鑰匙,還沒把鑰匙插進鎖眼,門就輕輕地打開了,老媽慈祥的笑臉伴著飯菜的香味迎了出來:“我說快到了嗎”。“算得這么準,還是聽到樓下門響了吧”。夢清邊脫鞋邊笑著說。“母子連心嗎,我兒子一來我就知道”。老太太也笑著說。“偏心了吧,就知道惦記你兒子”。夢清嗔怪地調侃著。“連心,連心,都連心,吃飯了吃飯”。說著老太太從兒媳婦肩上摘下包放在沙發上。這時吳志遠已迫不及待地沖進飯廳。餐桌上已擺好了幾盤熱騰騰的菜,有魚也有肉。老爸已經靜靜地坐在那里了,面前放著兩個杯子一瓶酒。“這是要喝兩口啊,爸你血壓高一定要少喝呀”。吳志遠邊往嘴里塞著菜邊說,轉而笑著看夢清:“你也少吃點,肥不能不減啊”。夢清看著誘人的飯菜,閉起眼睛深深地聞了聞,果斷地說:“今天不減了”。“對,減他媽什么減,明天再減”。老太太疼愛地看著兒子、媳婦。   晚飯后的這段時間,夢清很少有把自己平放在床上的機會。她百無聊懶地瀏覽著電視節目,頻道還沒有看全,均勻的呼吸聲就催著沉重的眼皮悄悄合了起來。   一覺醒來,窗外已是夜色闌珊,街上各色的燈光雜亂的從窗外透了進來。電視里某熱播的電視劇熱鬧地上演著。夢清看了看墻上的電子掛鐘,快九點了。隔壁房間傳來爸媽重重的鼾聲,上了年紀的人大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吳志遠出去會朋友還沒有回來,“該死的,沒心沒肺的家伙,一天就知道自己舒服,自私的家伙”。夢清心里暗暗地罵著。   這時樓道里似乎有一些響動,接著有鑰匙開鎖的聲音。“奶,我回來了”。萌萌清脆的聲音在客廳響起。這孩子,奶奶永遠是第一位的,為這她爺爺曾開玩笑說:“大孫子,等你結婚的時候把你奶陪嫁給你”。“你爸媽來了”。老太太打著哈欠對孫女說。老人覺來的快醒的也快。“我知道,我爸在樓下一直等我呢。媽,給我買啥好吃的了”。萌萌蹦跳著燕子般的飛進了臥室。夢清用手擋著女兒飛抓過來的雙手說道:“就知道吃,咋回來的”。“和同學拼車,媽,我昨天在商場見到一條好看的裙子,打折的”。萌萌眉飛色舞地說。“我不想聽這些,還有幾天了,都倒計時了還有時間逛商場,這一天,就知道吃穿”。夢清皺著眉頭冷著臉說。“有什么不得了,不就是高考嗎,又不是世界末日,人不就得吃穿嗎”。萌萌也有些不高興了。聽了這話夢清更加生氣了,把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重重地摔在床上說道:“你這種想法很危險你知道嗎,我告訴你,好大學的門檻是拒絕你這種吃貨的”。“媽,停,淡定,我不和你說了,我就納悶了,好大學都是給那些不吃不穿的人開的”。話音沒落另一房間的門已重重的關上了。話不投機。(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吳志遠木呆在臥室的門口,看著女兒勁勁的從身邊走過,緊忙說:“大閨女,想吃啥,爸給買去”。“不吃,減肥”。隔著門萌萌丟出簡短而慍怒的聲音。“都減肥,現在這女人都怎么了”。吳志遠自言自語著走進臥室,對斜坐在床上的夢清說:“孩子大了,不要老這樣,試著換種方法也許…”。“那樣,她要真長大我就省心了,就你一天沒事人似的,我問你干啥去了”。沒等吳志遠把話說完夢清就大聲的打斷了他的話。“也,也沒干啥,男人在一起嗎,也就是喝點小酒,探討下人生,暢想下未來”。吳志遠嬉皮笑臉地說。他想緩和一下空氣。“你還有人生啊,你還有未來啊”。夢清根本沒把他的想法當回事,說著把枕頭重重地丟到床的另一頭。吳志遠訕訕地偎坐在床上。孩子呀,什么時候能長大啊。   夜色更濃了,某酒店的霓虹燈中午的陽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頭頂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太陽把它全部的熱量毫不吝嗇地投了下來。天際的一角一團濃黑的云正孕育著什么。也許下半晌會有一場解渴而又涼爽的雨。   農民們早早地把種子播進了田里,現在正是閑暇的時候,所以他們大都不加思索地從大把時間中拿出那么一點點來城里走走逛逛。臨近高考,鄉下來城里陪讀的家長們乘午后空閑的時間來菜市場的攤位前挑挑揀揀地討價還價著,想方設法地為考前的孩子們增加些營養。夢清和吳志遠在超市里買了些時鮮的水果及一些女兒喜歡的小食品就順著街道往家的方向懶散的走著。雖是周末,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也許是天氣熱的緣故吧。   趕早車來城里的鄉下人對這突如其來的熱天有點猝不及防,他們把厚重的外套掛在臂彎,騰出一只沒有拿東西的手不時地擦著臉上細密的汗水。城里的女人們卻早就裙以過膝,夸張的領口毫不遮攔地張揚著大片一冬捂得粉白的胸脯。   不知什么時候,天暗了下來,火熱的太陽悄悄躲進了從天那邊彌漫過來的云層里。先前在天際邊的那團黑云不知什么時候以厚重地壓了過來。要下雨了,抬頭望了望天的行人們大都加快了腳步。突然街道兩旁的樹梢不安的騷動起來,商場門口搞活動的彩虹門也瘋狂地扭擺起來。馬路上頓時揚起了細密的灰塵。夢清還沒來得及睜開被灰塵瞇了的雙眼,就被吳志遠一把拉進了附近商場的大門。濕潤的摻雜著泥土味的氣息撲面而來,風裹挾著密密的雨急急地撲了過來。街上的行人驟然沒了蹤影,只有汽車閃著燈光在滿是水霧的街上緩緩開過。   兩個看似鄉下來的中年女人互相招呼著躲了進來,臉上的雨水成流地淌在已濕透的衣襟上。其中那胖胖的女人邊拉扯著粘在身上的衣服邊說:“這雨下得不小啊,我們租房的那條街有點洼,一下大雨就滿街筒子的水,也不知道孩子上學咋走的”。“不用掂心吶,孩子傻呀,還不打車走”。另一個高高壯壯的女人擼著臉上的雨水說道。“這雨下得好啊,省了幾百塊錢灌地錢,正好給我兒子省了雙球鞋錢”。說著把緊緊抱在懷里塑料袋里的鞋盒子打開美美地看著。濕透了的衣褲緊緊貼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她們粗壯的腰身。夢清聽著她們的對話,看著她們的背影。突然轉身匆匆向商場深處走去。雨還在下,急一陣緩一陣地敲打著櫥窗。“雨一直下……”。商場內彌漫著某某歌星顫抖的歌聲。   已是過了下晚自習很長的時間了, 萌萌還沒有回來,以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奶奶有點坐不住了。“這是咋的了,這么晚了還沒回來,我得去找找”。說著老太太挪蹭著去拿放在鞋架上的鞋。“都多大了,丟不了哇”。吳志遠嘴上這么說可心里也不免有一些急。這么晚了,畢竟一女孩。唉!操心的孩子。夢清手里擺弄著下午給女兒買的新裙子也著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屋里的人正為要不要出去找的事情你一句他一句嘮叨的時候,房門悄沒聲地開了,萌萌慘白著臉走了進來。“閨女,咋這么晚才回來”。萌萌沒有理會屋里人疑惑的目光以及媽媽的問話,面無表情地徑直走進來自己的房間。門隨之重重地關上了。夢清的心也被這不算響的關門聲震得一顫。   “咋的了,大孫子”。奶奶著急地敲著房間的門,房間里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別管她,一有啥不如意就使性子”。吳志遠生氣地說。   “不對,不對,以前從來沒這樣過”。老太太絮叨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是呀,以前是沒這樣過,這孩子從來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寫滿一臉的失落和慘烈。夢清躺在床上想著女兒慘白的小模樣,心里一絲微微的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夢清臥室的門輕輕地開了,萌萌無助的站在門口,眼睛紅紅地對夢清說:“媽,我想和你睡”。那模樣就像剛斷了奶,蹣跚著推開媽媽房門,怯怯的小女孩。   夢清的心驟然一緊。“來吧,寶貝”。此時母愛在她身上以升華到極致。   夜已深沉,繁星伴著茭白的月光偷偷眨著眼睛。夢清摟抱著女兒熟睡的身體,任憑她把頭深深地扎進懷里,也不舍得動一下發麻的手臂。長大了都抱不過來了。夢清看著臂彎里女兒睡夢中抽咽著的稚嫩的臉,輕輕擦去她眼角那顆晶瑩的淚珠。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一不高興或不如意了就會把頭深深扎進媽媽懷里鼻涕一把淚一把直到沉沉睡去。   十七八歲,朝氣蓬勃,就像剛出土柔弱的嫩芽。他們極力地吸收著新鮮的一切,自認為已經長大,可以撐起一片天,可他們心里是沒長大的。他們有激情但大都是脆弱的,走路還沒有學會習慣邁那條腿,就急著去跑,總是在跌出去而后捂著滴血的傷口站起來長大的。   順境中擁有太多美好時光的他們大大咧咧地揮灑著一切,在年輕的沒有任何底色和背景的畫板上盡情地涂抹著。肆意拋灑著他們大把大把青澀的年華,直到有一天這些都變成舊照片一樣的散淡泛黃的過去。   手機的鬧鐘把夢清從沉睡中叫醒。她伸了伸發麻的手臂,女兒以不在身邊。她惺忪著雙眼走出臥室。餐廳里有些許響動,餐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幾樣早點。萌萌沒事人似的坐在桌前,雖然眼睛還有些紅腫。在大家疑惑和不安的目光中平靜地吃完早餐,對愣怔著的幾個人說:“吃呀,今天可是我第一次做飯給你們吃,雖然都是買的”。轉而又對迷惑著的夢清說:“干嘛,世界末日了,上學去啦,謝謝媽,新裙子上大學的時候再穿”。說著輕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樓道里。   人生的波折總是在你不經意間跳出來讓你抉擇,在一次次抉擇中你會慢慢長大成熟。 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附近建筑工地傳來沉重的打樁聲。飛蟲撞擊玻璃的聲音清晰可辨。屋里深遠的天空中徜徉著懶散的云朵,太陽在云朵間穿梭著,灑下來的光影時明時暗,風清涼地吹著。之前幾天的燥熱以后,天忽然間涼爽了許多。已是高考結束前的最后一個下午了,考場大門口的空地上警車和急救車無聲地閃著燈光,警戒線外熙攘著三五成群的陪考族們。   人群里的吳志遠和夢清沉默地對站著,吳志遠一臉嚴肅,雙手緊緊抱著懷里的方便袋,袋里邊裝著水、牛奶等為女兒準備的補給。夢清看了看泥塑般的吳志遠笑著說:“緊張什么,把手里的東西放一放,你以為你的胸口是冰箱啊,一會把那水都捂熱了”。   “ 沒緊張,你才緊張了呢”。說著吳志遠把手里的東西拿下來,但仍執著地緊緊攥在手中。   “沒緊張,沒緊張雕塑似的站一下午,來坐一會吧”。說著夢清把手中的馬扎放在地上并伸手拉了拉吳志遠的手臂。   吳志遠執拗地晃了晃手臂說:“你沒緊張嗎?沒緊張一下午去了好幾趟廁所”。   夢清聽了這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說起這毛病那還是很久以前上中學那會,那時候家離學校比較遠,放學回家又很不方便,只能住校。那時候的農村中學還很簡陋,宿舍更是簡陋得更簡陋,室內衛生間那是想都沒有想過,就是室外廁所也是遠遠的且都沒有燈光。每到晚上特別是沒有月光的晚上去廁所那就是一個惡夢。女生又不同于男生,不能隨便就地解決。每次都是小跑著去大跑著回。而且都是緊張著解決完每次生理問題的。所以以后每每緊張的時候上廁所的想法就如期而至,如約而來。   助陣的人群此時有了些騷動,考場的大門內已有三五成群的考生出來了,他們互相問候著,或一臉的激動或一臉的失落,這是他們自己的戰斗。其他的人只能隔岸觀火搖旗吶喊。   警察在遠離門口幾十米的地方拉起了警戒帶,以防火急的家長們發生混亂。夢清淡定地站在人群后面遠遠的馬路牙子上,踮著腳尖遠遠的眺望著。而吳志遠卻左突右沖擠到人群的前面,胸口緊緊貼在警戒帶上,高高擎著手里的東西在熙攘的考生群中搜索著女兒的身影。那情景真不亞于長跑終點著急地等待冠軍歸來的粉絲。可是等到稠密的人流變得稀疏了也沒見寶貝女兒的身影。吳志遠著急的嘴里叨叨著:“這孩子,哪去了”。忽然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爸,看啥那”。一回頭女兒已俏俏地站在了面前。   “這孩子,咋就沒看見你”。   “美女太多了,看花眼了吧”。萌萌歪著頭調皮地看著爸爸。   “咋說話呢,累了吧快吃點東西”。說著吳志遠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往女兒懷里塞。   “干嘛,我又沒去參加馬拉松”。萌萌皺著眉頭看著老爸一臉的關心。   “是的,你們就是在參加馬拉松長跑”。夢清已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面前,雙手抱在胸前凝重地看著女兒。   “我們這一生都在參加著一個又一個馬拉松,跑完了這一段,累了倦了停下來歇一歇,喘一喘,還得去跑下一個。不管你出身高貴還是低微,只不過腳上的跑鞋,身上的裝備有所不同,僅此而已。不管結果是精彩還是平淡,但過程是一樣的,也許你半路作弊搭一段順風車,但終歸不能帶你到終點,最后沖刺還得你自己來”。   萌萌看著媽媽一臉的凝重心里不免一動,但嘴上還是調皮地說:“行啊老媽,什么時候改教哲學了,對了,怎么不問我考得怎么樣”。   “結果固然很重要,但過程更重要,只要這一程你認真的走了我想結果那是可想而知的了。對了,考得怎么樣啊”?夢清還是緊張地探過頭一臉的迫切。   “還是,這一點你們看來還是重要的”。萌萌把眼神移向深遠的天空揚起雙臂指著幾只過路的候鳥深沉地說:“我要張開我還算豐滿的羽翼,隨它們去遠方”。   天空中一串被余暉映紅了的云朵一直延伸到遠方,很遠很遠。靜悄悄的。 +10我喜歡

江蘇 | 李興紅         林蔭道邊,一排排香樟樹經不住深秋的涼意,在風中瑟瑟發抖。   風兒輕輕一吹,枯黃的香樟樹葉,稀稀落落的,打著旋兒像黃蝴蝶一樣從樹梢悠悠飛落下來,悄悄地給林蔭道鋪上一層暗黃色的地毯……   教室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在埋頭考試。坐在窗邊監考的我,百無聊賴,透過玻璃向外望去。   平時上課期間一向行人稀少的林蔭道,此刻有幾個家長在那里徘徊,手里拎著大包小袋,不時向教學樓張望,眼神中透著焦急。   哦!今天又是周三了,學校規定家長可以探望孩子的日子,多么熟悉的情景啊!     那年我十八,爺爺七十;高三的生活,緊張而忙碌,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每天重復地走著這條路,路邊有幾棵樹,每顆樹是什么形狀,甚至樹上有幾片樹葉,仿佛都能閉著眼說出來。   每天重復著這種單調的生活,生活平淡如水,猶如平靜的湖面,泛不起一絲絲漣漪,唯一能打破這平靜湖面的石子,就是兩周一次的家長探望。   那天,周六,家長例行探望的日子,似乎從前一天晚上,大家就興奮得睡不著,嘰嘰喳喳,聊到深夜,宿舍里才總算安靜下來。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不知何時才睡著。   在探望我的日子,爺爺從沒缺席過。看著同學們見到爸爸媽媽時,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快樂,我并不羨慕,因為我堅信,爺爺馬上也會來看我的。   “紅,你在等你爺爺嗎?”   “嗯!”坐在床邊復習功課的我,抬起頭。   原來是同學玲玲的媽媽(她家離我家不太遠),再環顧宿舍,家長們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家長了。   “這幾天,蠶快成熟了,家里忙,你爺爺應該不會來了吧。”   “哦!”剛才還滿懷期待的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心底里涌上莫名的委屈,不過也能理解爺爺。   由于家境不好,為了供我上高中,爸爸媽媽都出去打工了,家里這剩下年邁的爺爺。   一人在家操持家里四五畝田地,還養三張紙的蠶,每當蠶兒快上山(成熟)時,是吃得最多的時候,每頓幾乎要吃下五六擔的桑葉。   每天凌晨三四點鐘,爺爺就得起床,摘桑葉,擔桑葉,喂蠶……繁重的家務全落在年邁的爺爺一個人身上,壓得他腰彎了,背駝了,頭發花白了……       (圖中83歲的爺爺,拍攝于2009年)   看書的心情也一掃而光,同學們都去上晚自習了,我并沒有心情,坐在窗前簡陋的桌子前,手里把玩著一只透明的玻璃罐。   那是上次爺爺來看我時帶給我的,里面裝的是他親自精心為我做的,我最喜歡的油炸花生米,現在只剩下一只空罐兒了。   看著窗外,天空陰沉沉的,秋風裹著枯黃的樹葉,無懼地摔在屋頂上、地面上、草叢里……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爺爺不會來了吧……,還是去上晚自習吧!我站起身,輕輕地將玻璃罐放回抽屜,然后回到床邊收拾書本。   “丫頭,我來晚了!”呀!是爺爺!我猛地抬起頭,爺爺正在窗外。   本來就不高的個子,加上過度的操勞,背更加佝僂了,單薄的舊衣服上,鑲嵌著零零星星的泥點,褲腿一只耷拉在臟得看不見布眼的黃軍鞋上,另一只褲腿還半卷著,一定是從桑田里剛上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吧!   爺爺從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車把上取下了一只黑色的舊布袋,打開布袋,里面是一層棉絮(我的舊棉衣拆開的),撥開棉絮,里面裝著一只銀色的鋁飯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映入我眼簾的,一半是油油的紅燒肉,一半黃燦燦的炒雞蛋,悠悠的香味撲鼻而來,依稀還冒著點熱氣。   “丫頭,快趁熱吃呀!涼了就不香了!”爺爺催促到。頓時,一陣酸楚夾雜著感動涌上了心頭,這團熱氣,悠悠揚揚地蒙上我的眼鏡,將我那快溢出眼眶的淚水掩飾起來。   “爺爺!忙就不用來了!”聲音中的哽咽聽起來是那么的清晰。   “傻丫頭,說什么呢,再忙,也沒看你重要呀,要高考了,好好的,啊!”說著,爺爺親昵地摸摸我的手“天冷了,多穿點兒,別凍著了!我走了!”   說完,又推著他那輛對他來說大太多的自行車,吃力地跨上去,慢慢地向前駛去……       望著那一頭花白而雜亂的頭發,在秋風中瑟瑟地抖動著;那單薄的背影佝僂著,消失在飄零的落葉中,我的眼淚終于沖破了決堤……   望著窗外,又是一年秋風蕭瑟時,可物是人非——爺爺離開我快十年了,我親愛的爺爺,您在天堂還好嗎?     +10我喜歡

紀春花   文/趙淑琴       1.   十三年前。   陽光明媚的下午,玻璃窗上是彩色的光。   一群陌生人走進我們家,先是聊天,然后越來越高的聲音將臥室的門推開了一條縫,我看見一個面露慍色的男人突然上前揪住我爸的領子,大喊道:“怎么就跟你沒關系了?救不了人當什么醫生?你不配!”   那人被拉開后,我爸的屁股重重地落在沙發上,嘴里仍一言不發,他已經像這樣失了神似的好久了。   那些人走后,我才默默地出門去看我爸,他看了我一眼后低下了頭。那時我才七歲,但好像懂了他眼神里的復雜,甚至看懂了那些人走后,留在地板上的骯臟腳印。   一個月前,媽媽死于一場交通事故,我不知道什么叫人生無常,但明白什么是死,死了就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我沒有媽媽了。   好幾個夜里我害怕到抽泣,整晚睡不著覺,在聽到我爸的腳步聲時,強力忍住眼淚。他比我更難過,覺得自己是一個救不了自己愛人的醫生,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所以即使在那段最難的時光里,我們爺倆也沒有抱頭痛哭過,而是在各自的世界里消化悲傷,他總是埋頭抽煙,而我總是躲在屋里不出門。但在那些哭泣的夜里,那時遠時近的腳步聲好像讓我看到他悄悄走近我房間的門,停了一會兒又安靜走開的背影。   他也許想安慰我,說些男孩子不能輕易哭的話,或是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我們之間的父子關系一直微妙而含蓄,在我媽走了之后,更是失去了可以維持的因素。   他以前總忘了給我買書,但是自從媽媽去世后,恨不得每天都給我帶書回來,我仿佛能感覺到那種類似于補償的東西。   一個月后,我爸下班后牽了一條狗回來,說讓我好好喂它,我詫異地點點頭,因為他以前最討厭在家里養寵物了。后來我給那狗取名叫“太平”。       2.   半年的時間在一種極度的悲傷和安靜中過去了,當時覺得那幾個月像是一輩子一樣難熬,直到街上越來越紅火,煙花沖天,要過年了。   有天我爸帶著兩個人回家吃飯,一個還算溫和的中年婦女,和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   我大概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書里有很多相似的故事。   她們走后,我爸問我愿不愿意讓紀阿姨照顧我,我點了點頭,沒有像電視劇里的小孩一樣恨我爸,也沒有多么排斥那個叫做“繼母”的名詞。   因為從另一種角度講,我媽的去世讓我從他們兩個人的累贅,變成了爸爸一個人的累贅,我不想讓他再為難和愧疚。或者說我當時也沒那么懂事,只是沒有心思去權衡其中的利弊。   紀阿姨是開藥店的,她總能早回家來給我們做飯,紀春花比我大一歲,轉到了我的小學,和我同級。我爸還是像以前一樣,天天忙著上班,但我吃泡面和請假不上學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對于紀阿姨,我是極其尊敬的,她足夠溫柔和包容,讓我總是想起我媽來。而對于紀春花,我羨慕她有那樣的媽媽,羨慕她的健康和樂觀,雖然沒有爸爸,但是她比我幸福,她有靈活的雙腿,可以跑著跳著,可以小心翼翼走在冰上而不被滑倒。   那段時間我只和太平聊天,在紀春花試圖和我講話的時候,回她以愛搭不理的側臉或轉身,但其實我不討厭她,也不喜歡她。她幫我拿書包,收拾書本,有時還替我洗衣服,我不拒絕也沒有感謝。她還總是跟著我去上學,我本來就很引人注目,所以不喜歡她在旁邊變成更大的焦點,讓她離遠點,她就退一步,再遠點,她就再退一步。   后來的小學時光,我是坐在輪椅上獨行的“殘疾人”,而后面幾米之外,必有紀春花的身影。我想她大概是同情我、怕我遭遇什么不測吧,可是那時候我一個人出去也沒有發生什么意外,收獲的只是小孩子驚訝的目光,沒有人想要靠近我,也沒有人想要傷害我。   等上初中以后,我不那么封閉了,從某種程度上講,和紀春花有關,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遇到感興趣的,我也會認真回答她。   “紀春花,你的名字真難聽啊。”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動和她講話,講的是憋在心里好久的話。   她驚喜于我主動的發言,又換作一副生氣的表情,讓我叫她姐。   “憑什么,你姓紀我姓路,咋倆不是一個媽……”   初二的時候,太平生病了,病懨懨的躺了幾天,我心里有陰影,很怕面對死亡,所以又開始抑郁,紀春花總是勸我不要太難過,她說會喘氣的東西都會死的。她也會死的。   我問她怕不怕。   “怕也會死啊”,她總是一副特別豪氣的樣子。   當談論這樣的問題時,我常覺得自己像傷春悲秋的林黛玉,在她無所畏懼的男子氣概下映襯地更加明顯,那種怯懦讓我羞愧。   那時我想,她的無畏大概是來源于健康的體魄,像大多數人一樣,關于死亡,他們面對的只是人生最后或好或糟的結局,而我面對的是不知哪一天提前到來的大結局。我們不一樣。   沒過幾天太平就走了,但我沒想到的是,紀春花哭的比我更厲害,那讓我覺得其實每個人內心里都是脆弱的,不管她看上去多么堅強。       3.   紀春花一直很照顧我,我們一起上了高中,她還是跟著我,但我不再要求她保持距離。   她對她的同學介紹,說我是她弟弟。   我同學跟我說,她是我的小保姆。   而我不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她仿佛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你為什么愿意照顧我?”一天回家的路上我這么問她,她沉默著沒有回答。   “是同情還是憐憫?”   紀春花笑了,她說那兩個詞不是一個意思嗎。   我沒話說,也沒再追問。   有天下午放學居然沒有看到紀春花在教室門口等我,于是我穿過人群去找她,看到她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   天下雨了,傘在她那里,我轉身出門去,猶豫了幾秒鐘后,還是自己走了。   回到家后,紀阿姨一邊給我找換的衣服,一邊罵紀春花,她可能覺得我身子弱,淋出病來無法向我爸交代吧。我一直沒有說話。   紀春花喘著粗氣推開門,問我去哪了。   我倒想反問她,可是話被紀阿姨搶去了。   紀春花說,下課晚了,出門沒找到我,我沒有揭穿她,只是看著她撒謊的眼神。   后來紀春花告訴我,說有人追她了。   我并不驚訝。   “喜歡是什么感覺?”   “不知道。”   “那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   我跟她說,以后可以不用陪我上下學了,她說不行。   那小插曲之后,一切又恢復了原樣,紀春花沒有談戀愛,她還是像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陪在我身邊。   我們一起迎來了高考。   七月報志愿,我爸讓我報醫學院,我沒有意見,他想讓紀春花陪我一起。   “不用吧,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一個人可以的。”   “春花是個好姑娘,這幾年多虧了她照顧你,我不放心你自己去”我爸是在和我商量,不過他也很糾結,補充說:“不過我們也得尊重她的意見”。   紀春花聽了很開心,說她一直想學醫,想治病救人。所以我們報了鄰市的醫學院,但是我分數低,最后選了康復治療學,她學了臨床醫學。   我爸把我們送過去后,安頓了一番就回家了。   我們倆真的成了相依為命的人。   但后來我漸漸發現,大學里其實挺好的,大家都懂得尊重一個異類,不對我投來好奇和憐憫的目光,我的舍友也都很熱心。丟棄了童年里被孤立的陰影,我開始覺出生活的美好來。   去年大一的時候,經常去圖書館看書,和里面的老師都熟絡了,她們默許我在里面學習;去餐廳買飯的時候,大家都井然有序的排隊,有時會有人幫我搭手拿餐盤;講解剖課的老師很關心我,常常問我有什么不懂的問題。   所以比起以前對死的懼怕,我更愿意享受當下的美好。   而紀春花,她總是很認真地學習,我才明白原來她是真的喜歡學醫。   閑的時候她會陪我去海邊,看那些圍著花花綠綠的絲巾的大媽開心地拍照,看小孩子認真地在沙灘上演繹“聚沙成塔”,看海面上的船沖開波浪,海鷗飛的時低時高,情侶赤腳漫步,破碎的貝殼被嘩嘩的海水沖到沙灘上……   我眼里看到的關于生活的好,里面都有她。   2017年9月,我終于跟她說了聲謝謝。   她說是她要感謝我才對,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當作是客氣。   整個大一的時光,我仿佛一個在暴風雨后歸巢的小鳥,發現了這世上還有溫暖,也感到自己羽翼逐漸豐滿,差不多擁有了和紀春花一樣的樂觀,我慶幸遇見她,也努力地學她熱愛生活的樣子,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再也沒有迷茫了。       4.   幸福的生活總是加速前進的,我們大二了,紀春花卻笑的越來越少。   她突然變得體弱,常常生病不去上課,我告訴她就是因為太勞累了,那么拼命地學習,還要在空余時間里去做兼職。她說只有那樣心里才能輕松一點兒,不去想一些東西。我不明白她有什么困惑,這個影響了我性格十幾年的女生,我只察覺到她的樂觀。當時才發現我并不了解她,也明白了很多人的樂觀里,其實都藏著一種叫做隱忍的無奈。   后來角色轉變,換我照顧紀春花,拿那些自以為的經驗之談去向她印證只要懷揣著希望,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道理,成就感讓我更加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也是在那以后我爸才說,紀春花從小就身體弱,她媽時常帶她去看病才和他認識的,我回想起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樂天派姑娘,全然看不出她也有一副被疾病侵擾的身體。我爸又強調了一遍,說她只是身體弱容易感冒,我沒有再追問什么,心里卻打下了一個問號。   暑假的時候,紀春花開始長久的住院,我每天去看她,身后十米沒有她,三米沒有她,她也沒有扶著我的車子,我們之間的距離,從幾米開外化為零,最后又有了要變遠的跡象。   躺在病床上的紀春花臉色蒼白,但還是努力對我笑,那樣子讓我覺得陌生又心疼,好像那不是她,又好像那才是真正的她。   一個多月后,我們去接紀春花出院,醫生說后期還要觀察,盡量呆在家里不要外出。那種不好的感覺越加強烈,我雖然想過她會不會得能死人的病,但也希望那只是猜測。   我攢了好多話想和她說,所以趁我爸去辦手續的時候讓她推著我在醫院里轉轉。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她蒼白的臉一樣,我們誰也不說話。   半晌后僵局終于被打破。   “你到底怎么了?”努力抑制自己被瞞的憤怒和真相到來之前的忐忑,我很輕聲地問。   紀春花看著窗外的天,八月依舊是酷暑,楊樹葉子被曬得皺巴巴的。   “我活不了多久了。”   那句話和我沉重的心跳聲同時落地,大腦里也成了蒼白一片。   “就和那葉子差不多吧。”紀春花鼓著腮幫子把頭朝向天空,我們倆的眼淚一起簌簌落下,仿佛淚水可以澆灌窗外那棵樹,讓它的葉子不掉落。   “很難治的病嗎?”我還是心存希望地去問,覺得沒有什么是有定數的。   她低下頭來,用右手指了指胸口。“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了,謝謝你,路平”,紀春花強笑著說:“我爸也是心臟病死的,當時我們到你家,其實是因為沒錢治病了,路叔叔一直對我很好,他說我要是能照顧你上學的話,可以花錢為我治病,我媽心動了,我也心動了,因為我想活著。”   我一臉錯愕。   “你看,其實我照顧你、對你好,都是為了我自己,我沒有那么偉大。”她說著眼淚又一股腦地涌出來。   “好好治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那話的時候我多想自己能站起來,給她一個擁抱,但卻只能看著她哭,說一句“回家吧”。   我們站在走廊的一頭,另一頭的房間里出來一群人,一個女人抱著醫生的腿大罵,說他不配做醫生。   我想起那次有人也對我爸說過這句話,在生死面前,他救不了我媽,紀春花救不了自己,我在心里問自己,我們學醫,從醫,到底怎樣才算配得上?       5.   這學期紀春花沒有來上學,我一個人在這地方,懷念小時候的時光,我在想如果當時就知道她身體不好,會不會多善待她一點。   我們每天都通過手機交流生活,她正享受著我屯在家里的書,告訴我說讀書真好,她營造出一種安穩度日的感覺不讓我擔心,但其實我更加擔心了,擔心她變得沉默、變得消極。   大學里剛開始體會到的美好生活雛形,在紀春花不在身邊后消逝了。   后來她兩天沒有回復我的消息,12月14日晚上,我爸說紀春花走了。   “我的名字是很土啊。”   “不過喻意挺好的,春天的花朵充滿希望。”   “喻意總是和現實相反吧,你叫路平,你的人生卻不順利。”   “但我相信你還可以過很多個春天。”   這成了我們最后的聊天。   那個從小被我羨慕可以走著跳著跑著的,陪我長大的女孩,走了。   一個人走在校園里,路燈的光在那晚異常微弱,宿舍樓下一群女生在對著天空歡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走到一顆枯樹下,看到上面確實一片葉子也沒有了。   回宿舍后才知道那晚有流星,我沒有看見它們是怎么劃過天空的,但我知道也許就是那轉瞬即逝的光亮,帶走了紀春花。   明年春天花兒還是會開,我也會更努力地活,因為想知道怎樣才算活得值得,因為想愛一個像紀春花一樣的女孩。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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